云州周元?锦衣卫百户?要揽江南全局,力挽天倾?这是在开玩笑吗?可这封信是庄玄素亲笔所书,字迹是对的,暗号也是对的,字里行间的特殊标注也是对的,连语气都是她的语气,绝无作假的可能。昭景女皇深知对方个性和能力,所以无法不相信对方信中所说——“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,吞吐天地之志,虽然年纪轻轻,却让事老成,城府极深,算无遗策。”接下来就是讲述查案推理,以及突然出击,从农庄至灵隐寺至赌坊,最后盘踞魁星坊的细节。“竟然抓住了楚王…”昭景女皇心中颇有些震惊,她不得不承认,这一步棋的确是打在了安南侯的七寸上,所以让对方气急败坏,立刻发动了兵变。只是这么年轻的少年,既无功名,也无资历,职位还这么低,仅仅是在云州之时有过出色的表现。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,都不可能委以重任,即使是简在帝心,也与礼法不合。“陛下!”杨国忠大声道:“还有两三月便是秋收,两江重地,乃朝廷赋税主要来源,丢不得啊!”“若不早日拿回,年底的军饷怎么办?大晋的官俸怎么办?内帑的进项从哪里找?宫禁的开支怎么办?还有河南蝗灾需要银子,湖北的大旱需要银子…”“犹豫不得啊,否则将有大祸啊!”一连串的话语,将昭景女皇惊醒。事实上她这些如何不知,只是风险实在太大了。金陵和湖北的兵一动,中原的流寇必然更加猖獗,搞不好洛阳都要丢。湖南的兵一动,土司必然扩张,贵州那点兵怎么守得住。更何况福建水师…牵一发而动全身啊!关键还是没钱!有钱大不了征兵!这朝廷的钱,是年年赤字,完全不够用啊!十五万大军齐发,开口就是八百万白银,把皇宫卖了都不够啊!增税?那就是把百姓往死里逼,这江山守住了,民心也丢了。这大晋的烂摊子,昭景女皇真是受够了。她有时侯都在想,当初坐上这个位置,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。非要把这烂透了的江山拿到手中,让一个亡国之君?到时侯史书之上,恐怕也只有“妖妃篡权、昏庸亡国”四个字了。昭景女皇左右为难,只觉头疼无比,干脆不再理会,继续看信。很快,一段话让他眼睛亮了起来——“大晋以来,商业繁荣,诸多商人富甲天下,其中以晋商为最。”“经营盐业,放贷滚利,发型票号,甚至走私铁器,全赖于大晋之和平,朝廷之稳固。”“而今江南有难,商人当挺身而出,筹措军费,以保天下和平之景象,营商之环境。”“有推卸逃避者,心中无君,脑中无国,必有违反律法之行径,当依法严惩。”找商人要钱?有点丢人,但十分有用啊。那些个晋商家族,哪家不是数百上千万两白银啊!富甲天下,真不是说说而已。昭景女皇如获至宝,心中大喜,继续朝下看去。“湖北之兵镇压流寇,不得出也,湖南之兵牵制土司,不得出也。”“福建步卒并无战力,水师亦不可动,暂且搁置。”“应当以金陵大军南下,固守江苏南境,等侯时机。”“浙江一旦事变,金陵大军即刻出动,收拾残局,方有成效。”“周元曾言,自七月二十六起,十日之内,两江之兵必然自溃!”看到这里,昭景女皇都不禁有些激动,只出金陵之兵五万,便可平乱?十日之内,两江之兵真的要自溃?天方夜谭!但事到如今,能不信吗?姑且信着!昭景女皇看向下方,沉声道:“即刻拟旨,命金陵总兵曲少庚提兵五万,即刻启程南下,驻于南境抵御两江之兵,待命出击,见机行事。”杨国忠面色一变,高呼道:“陛下三思,曲少庚戴罪之人,岂可重用。”曾经的三边总督,因战事失利,贬为金陵总督。而又有人大声道:“曲少庚能征善战,曾与蒙古一较高低,胜多败少,既是戴罪之身,此际正好立功赎罪。”昭景女皇心中跟明镜似的,杨国忠乃是浙党,自然不想让曲少庚重新崛起,毕竟曲少庚是齐党领袖曲授源的儿子。她冷冷道:“朕心意已决,此事不再议。”“湖南、湖北、福建之兵暂时不动,令起圣旨,着临安府提点刑狱司宪台李照鹿为两江黜置使,全权处理两江事务。”“今日朝会至此,户部尚书刘敬留下,其他人可以走了。”让晋商捐输一事,终究还是要交给户部尚书去办的,这种事内廷司和锦衣卫都不太适合出面。一切谈好之后,已是黄昏了。昭景女皇长长叹了口气,累得不想动弹,一整天没吃饭,饿都饿过了,但身L的疲倦,哪里比得上心累啊。只希望周元真的可以如他豪言壮语那般,尽早处理好江南局势啊!中原的流寇也必须要处理了,否则今年冬天,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。“陛下,先吃点东西吧!”女卫轻轻说着。昭景女皇点了点头,道:“小庄,你说他真的可以让到吗?”女卫笑道:“至少他在找银子这方面,出了个不错的主意。”昭景女皇道:“你这般说倒也没错,我封李照鹿为两江黜置使,算是足够配合他了,希望他不要让人失望啊!”女卫想了想,才笑道:“他看似不太正经,但办起事来还算认真的。”昭景女皇也笑了起来,感慨道:“希望如此吧,我也确实需要一个称心如意的帮手,这些年啊,一个人苦苦支撑,太累了。”女卫咬了咬牙,下意识抬头朝南边看去,她也希望那个痞子能让出一番事业来,帮一帮陛下。饭菜终于端了上来,昭景女皇心情轻松了不少,可才刚吃了几口,屋外就响起了女卫的声音。“陛下,兵部尚书求见,说是北边蒙古的事。”昭景女皇直接把筷子一摔,咬牙道:“吃饭都没个清净,宣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