环儿一惊,忙弯下身子。“奴婢并未买其他家的东西滥竽充数,的的确确是在那秀才平日的铺子里买的呀!”“那这味道又该如何解释?”宋柔美眸轻抬,眼底泛起森森寒意,拍案而起,“环儿,我知道你平时总看不惯夏秀才,亦不喜让我和他牵扯。可你实在不该用这等卑劣的手段,妄图灭了我的心火。”环儿急的满头大汗,直接给宋柔跪下。“小姐明鉴!奴婢真的没有这意思,奴婢再怎么看不惯秀才,也不可能拿小姐要入口的东西作假!请小姐相信奴婢!”她急的双目通红,就要落泪。这一切,宋柔都看在眼里。只是她长叹了一声,想起环儿平日里是怎么嫌弃夏千帆的,愈发不信环儿这一套说辞。她宁愿相信,环儿是故意买假货挑拨关系。于是她起身:“替我梳妆打扮,命人备车,我亲自去看。”“小姐!那长街鱼龙混杂,老爷总是不喜欢您过去……”“若你还想继续在我身边伺候,这时候就该闭嘴,自己到房间里闭门思过去。”宋柔头也不回。任凭环儿怎么解释也无用。宋柔又寻了两个丫头来给自己梳发更衣,打扮的漂漂亮亮的,踏上马车,匆匆赶到长街。长街熙熙攘攘,多是些商贩和贫民百姓,粗布麻衣交错,单单是擦肩而过,那些粗布都能将她丝绸一般的长裙勾出些微的线头。车夫担忧:“小姐,不然还是让奴才替您去一趟吧。”“不了,我要亲自去。”宋柔踩着脚凳落脚,提着衣裙径直往熟悉的摊贩方向走过去。车夫拦不住小姐,也分身乏术,不敢轻易离开马车造成损失,只能巴巴的望着。眼看着宋柔已经走到了摊贩前,正瞧着那凶神恶煞的年轻人。“你是谁?这里原本的老板在哪儿?”“我就是这里的老板,一直都在这里卖卤味!你长长眼睛,看清楚我招牌上的字!”男人几乎是鼻孔里出气,拎着小臂长短的木棍,将推车边沿敲得震天响,周围人都退避三舍。宋柔也被吓了一跳,后退到人群之中去,目光阴冷。“我之前见过那老板,他可不是你这样的粗鄙之人!别在这里招摇撞骗了,你连原本老板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,傲气什么!”她也有些小姐脾气,甩袖钻进人群里,将那男人的骂骂咧咧抛诸脑后。人潮拥挤。她被挤得一身是汗,可心里却还念着夏千帆。他不在这。难道在长街其他的地方吗?她寻着,来来回回走了一圈,被挤得发钗都凌乱,才发现夏千帆的摊铺原来就在不远处,她赶紧擦拭过脸上的汗水,欣喜的走过去。未至摊前。宋柔肩头被狠狠一撞,腰间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下,只听见线断裂的声音。她低头,便见一个细瘦的少年朝她冷嗤一声,抓了她的荷包就跑。“贼人!快来人,这里有人偷我的荷包!”宋柔平日出行都带着人,哪里见过如此猖狂之人,尖叫出声。少年如泥鳅一样滑进人群。人群听着宋柔的尖叫声,一阵骚动,偏偏没有人愿意迈步去追。宋柔急的尖叫。戾地。一道身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。“别着急。”夏千帆似是安慰的说了一句,便循着少年的身影挤进人群里,嘴里还嚷着,“让一让!有个偷儿,不知道几个人,要不捉到的话还不知道要偷几家呢!”他这一嗓子,倒是让周围的人都纷纷让开一条路,捂紧自己的钱包。几个摊贩一听这话,纷纷按住收钱的罐子,还不忘帮忙四处观望。“靠!那小贼跑到里头去了!”“谁被偷了呀,同伙在哪儿呢!”“赶紧把人抓到官府里头去!”宋柔怔愣着站在原地,眼看着夏千帆嘴里说着几个小偷,很快就将周围的人心凝聚起来,过了一会儿,夏千帆带着两个认识的摊贩将少年压在地上。“说!你还有没有同伙!”“偷了几家!?”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死死摁着少年的后颈。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,被摁着哭爹喊娘的叫,只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白莲的荷包,哭喊着:“只偷了一个!只有一个,我下次再也不敢了,求求叔叔们别把我送到官府里去,求求你们!”“嚯——”两个男人松了一口气,周围人悬着的心也都落下——还好贼人就这么一个。长街上的人不是第一次看见扒手,见这孩子还年轻,摁着人敲打了一番就把人放了。夏千帆也跟几人感谢,带着荷包折返回来。他抬手,将荷包上的灰尘掸去,递给宋柔:“这就是小姐您刚才丢的荷包吧。”“……嗯。”宋柔看着夏千帆衣摆上都是灰尘泥泞,想起他一个瘦弱书生闯进人群的样子,不由得抿了抿嘴,接过荷包的时候,掏出二两银子递给他,“谢谢你。”“不必,捉贼是为大家好。”夏千帆掸去宽袖上的灰尘,重新回到自己的小推车旁。旁边的摊贩笑:“没想到你一个文绉绉的秀才还挺厉害,刚才我帮你看着摊子了,东西没被顺走。”“麻烦你了,正好来试试我家新做的鸡爪。”“好嘞!”摊贩笑笑。夏千帆习惯性和周围的人打好关系,并未注意到宋柔竟然跟到摊前。宋柔见夏千帆根本不看着自己,眼底泛起失落,可很快,她深呼吸了一口气,认真说:“我荷包里有娘亲和爹爹送的东西,你帮我拿回来,我一定是要重谢的。”荷包里不过只是些碎银。但她太希望有个理由,能单独和夏千帆出去了。她抬头,正撞进夏千帆清亮的眼里,又有些害羞的垂下头。夏千帆无奈:“倒也不必这么……”“小姐!”环儿急急忙忙的冲过来,“您怎么能不带着人,独自到长街这污糟地方里来!车夫差点儿就要回禀老爷,叫老爷知道的话,定要禁足您的!”宋柔忙抬起头,摁住环儿的手:“不许让我爹爹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