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常情况下,幼儿园有亲子活动,老师都会提前一个礼拜通知家长。这次,老师不仅没有提前通知,甚至都没有在家长群里提起过这件事,烁烁回家的时候也没提过,委实令人疑窦丛生。霍奕北见她生疑,立刻解释:“急什么,或许今天晚上你就会收到通知了呢。”解释完之后,便在心里埋怨陆元:这人是怎么做事的?不是让他跟校长早点串通好?怎么到了现在也没个动静?看样子,这人工作能力有问题。车窗外的雨已经渐渐大了起来,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,在玻璃窗上划过一条水迹。很快,又被新的水珠替代。苏云暖没有再说什么,转过脸去,盯着窗外的雨看了很久。没人知道,此时此刻,她的内心深处毫无波澜,甚至还觉得这样的霍奕北有些令人讨厌。曾经,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霍奕北哪儿去了?为什么要在她跟前低三下四呢?这样,只会让她觉得很不习惯。对于她来说,还是那个高冷又难以接近的霍奕北看着更顺眼一些。如今这个又是道歉又是赖皮抓着她手不放的霍奕北,着实令她感觉陌生。苏云暖不说话,霍奕北也不好说什么。绞尽脑汁,也没能找到一个能打破沉默的话题。苏云暖太高冷了,光是那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眼神,就硬生生把他要说的话堵了回去。叱咤商场多年的霍奕北,头一次觉得手足无措。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挑起话题,才能和苏云暖说上几句话。那种感觉,就像是和她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,无论他怎么用力,都挤不进她的世界。司机不敢说话,一味把车往前开,漫无目的。他不敢说,也不敢问。生怕大少爷发火,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瞎转悠,任由雨水冲刷着车身。苏云暖盯着车窗外的夜景看了好一阵子,发现根本不是去玫瑰小区的路,顿时恼了,也不看霍奕北,对前排的司机说道:“麻烦开去玫瑰小区,谢谢。”说出这话的时候,也没抱什么希望。霍奕北想做的事,谁能拦得住他?假如狗男人不想让她回小区,那她也没办法,只能继续跟他耗时间。不过……好在狗男人并没有那样做,冲前排司机说:“听太太的。”司机如蒙大赦,急忙调转方向,往玫瑰小区开。苏云暖只觉得“太太”两个字太过刺耳,忍不住纠正霍奕北:“霍总,麻烦你不要再称呼我‘太太’,我不是!请你搞搞清楚。”真是搞笑,她是霍太太的时候,他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她。现下,她决定跟他一别两宽了,他又跑来称呼她太太,不是搞笑是什么?有时候,她真觉得霍奕北脑子不好。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,内心深处已经把这个男人当陌生人了。按理说,他那么喜欢简相思,不应该欢欢喜喜的把简相思娶进门吗?何必一直跑到她这个前任跟前刷存在感。怕不是有什么大病。面对苏云暖的不喜欢,霍奕北苦笑:“你不是谁?至少,到目前为止,你还是霍太太,我们没有离婚!”坦白说,他拿这样的苏云暖一点办法没有。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对自己另眼相看,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,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,无论怎么努力,都爬不出来。甚至找不到跟苏云暖和平相处的方法。苏云暖看着这张她曾经迷恋入骨的脸,只觉得心累。压制着心头怒火,跟他讲道理:“霍奕北,在我们婚姻存续内的这六年时间里,我生日你没出现,春节你不出现,情人节你连个敷衍的话都没有,更别提什么礼物,重要的日子里都没有你,我留着你还有什么意义?”“你又凭什么来找我?谁会一直在原地等你!”每一次失望的背后,是怎样的心凉和心痛,时间是怎样一寸一寸爬过她的皮肤,只有她自己知道。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,好不容易可以丢掉,她为什么要再去捡起来?难道真的指望男人对自己好吗?霍奕北讨厌她的时候,饭她自己做,孩子一个人带,去医院也是一个人,那么多难熬的日子里她一个人都熬了过来,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?自己疼自己,一疼一个准儿,何必要男人!苏云暖说这些的时候,语速并不快,一字一顿,既没有歇斯底里,也没有大吼大叫。她只是静静坐在车厢里,冷漠的看着霍奕北,一句一句说着,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,而是在说别人的事。只不过……那些话全部变成了子弹,重重打在霍奕北心房之上,眨眼间,就把他的心脏打面了筛子。苏云暖的话没有埋怨,也没有怨怼,她平静而冷漠,语气里没有任何质问,却莫名就让霍奕北的心脏剧痛。连带着眼睛都变成了红色。那些看似平静的话,一字一字扎在他胸口,瞬间就让他的世界分崩离析,地动山摇。过去六年,他到底做了些什么愚蠢的事!男人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看向苏云暖的时候,眸光里满是愧疚与怜惜。苏云暖直视男人双眼,平静到不能再平静,对他说道:“你知道吗?六年时间里,这烂透了的生活,耗尽了我所有的期待和热情,我每天站在清醒与麻木的边缘,不能堕落也不能解脱。”“那是怎样一种痛,你永远无法体会。”“所以,拜托你,别再来找我了,好吗?”“因为每次见到你,那些痛苦就会再次将我包围,我好不容易生出来的那一点勇气,不想再被你消耗殆尽了。”“我已经跟自己和解,承认自己对“让你喜欢上我”这件事无能为力,我承认自己对命运的安排毫无办法,承认和你之间再无可能。”“请你继续过好你的生活,不要再来打扰我,好吗?”“霍奕北,这是我对我们这段婚姻最后的善良,请你成全它,可以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