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官家……”景德帝一张脸绷得紧紧,似怕一个撑不住,便泄露心中的万千情绪。他只静静看着左老王妃,好似想要将她把自己认知的那个母妃重叠在一起!一时间,他竟不知道该与这敬重了许多年的母亲说些什么,垂头间,便瞧见自己衣衫上那斑驳的血迹。他颤抖的指着那些深褐色的血迹,哑着声音看着左老王妃。“母妃,您可知晓,这些血……是谁的?”这样的景德帝让老王妃心中不安,但想到自己到底是她母亲,他即便知道这皇位的真相,也只会感激自己帮他扫清了障碍!她压抑下心中不安和不耐烦,蹙眉道:“我怎么会知晓!一国之君怎弄得如此狼狈,你该换身衣裳再过来的!”这话像是一根根看不见的针,刺得景德帝双眼通红。他抬手摸着袖子上的血迹,沉声道:“这是……阿衡的血……”被台上龙撵时,萧衡已经撑不住了,景德帝那个时候才知晓,萧衡请吴大夫他们帮忙吊住他最后一口气,才叫他体体面面的下完了这盘棋。踏上比试台的那一刻,他的生命就进入了倒数!生命最后一刻,萧衡拉着他的袖子,笑着回忆他们小时候的事。他对他说:“我小时候一直闯祸,叫兄长帮我收拾了不少烂摊子,所以兄长出事的时候,我便本能地出面扛了下来。”他说:“我多想什么都不知道,不知道母妃的盘算,不知父王是被母妃害死,不知道丰益侄儿也是被母妃陷害……”他说:“可即便我知晓,也不能泄露一句,母妃和兄长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我不想让兄长陷入绝境……”“痛苦了这么多年,终于解脱了,皇兄啊,这一次,我是不是真真正正地帮到你了!”看着萧衡倒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,景德帝觉得自己的世界都阴沉了下去。从那一刻起,他没有兄弟了,他的手足,断了……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到现在也没有缓解半分,他以为母妃会问一问阿衡,至少关心一句,可他终究还是失望了!她关心的,只有她自己。“母妃,皇弟……他去了!是你,害死他的!”海公公看着有些踉跄的景德帝,急忙上前扶住了他。景德帝挥手制止,一步步朝左老王妃走去。左老王妃看着景德帝冷到让人心慌的眼神,心知景德帝定是已经在门外听到了一切。“你是在责怪母妃么?官家,我做这一切,还不都是为了你!那样对衡儿难道我不心痛么?我是他的娘亲,我比你更难过!可我没办法!人心难测,衡儿若将从前的事情泄露出半分,你这皇位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,这天下就乱了!”“我已经与你说过很多次,作为一个君王,不能妇人之仁,一切对你有威胁之人,都要早些除掉!”“你看,你现在这皇位之所以坐得如此安稳,都是母妃暗中帮你扫清了障碍,你莫要听小人挑唆,坏了咱们的母子之情!”景德帝听着听着便笑了,笑得眼里都泛出了泪花。随后他仰头望天,大概有天上的神明镇着,眼中汹涌的泪花才又变成了一潭死水。侧过头,景德帝对海公公吩咐道:“把裴文硕押进来!”海公公点头,很快就给门口侍卫递了一个眼色。侍卫揪着被五花大绑的裴文硕,押在了景德帝面前。裴文硕慌得已经面无人色,“官家,官家饶命,奴才所为都是老王妃的吩咐啊,奴才只是听令行事啊!”裴文硕这个时候也已经想通了,睿亲王是用自己的死,帮昭庆殿下做了一个局。睿亲王知道自己病重,官家一急,宫中定会混乱,这是老王妃对昭庆殿下等人下手的最佳时机。他没有让景德帝管他的身后事,而是让官家来了慈明宫。谁来揭露真相都不合适,只有让官家亲耳听到当年发生的一切。如此,才能终止左老王妃无休止的猜忌和杀戮。裴文硕还以为这个岳父是个蠢的,不想他最后竟是给他们刨了一个大坑!早知如此,他该逃出京城,不该贪心地想要帮西秦除掉沐云书的!可再后悔也没有用了,裴文硕只能想尽办法将罪名推到左老王妃头上!老王妃看着这个每日朝她摇尾乞怜的狗,忽然调转了方向,气得眼角不住地抽动。这畜生之前说什么来着?他说不管遇到什么,都会忠心耿耿地挡在她前面!抬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,左老王妃又恢复了以往的威严。“官家,老身再说一遍,不管老身做什么,都是为了稳固你的河山,难不成,你想为萧丰益翻案?”“你难道要承认,你是盗取了你儿子的位置,才坐上这皇位的?既然你已经知晓,老身做什么也没必要再隐瞒你,母妃能扶你走到今日,靠的就是果断,该杀的,一个都不能留!”左老王妃丝毫不会怀疑景德帝的选择,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,这是人性,即便是儿子女儿侵犯了自己的利益,那也不行!可此时沐云书却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卷卷轴,这卷轴瞬间吸引了左老王妃的目光。她认出了这卷轴是什么,是那让她做了十几年噩梦的先帝遗诏!等看到这东西出现在自己的眼前,她脸色煞白,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“官家,毁掉它,毁掉它咱们母子就能高枕无忧了!”可转念,她又觉不对,官家如今对她早不如从前尊敬,如果将这圣旨捏在手心里,也许官家就不会再脱离她的掌控!她不要再做什么莫名其妙的圣母皇大妃,她要做太后,可以辅助官家,处国之理政务的一朝太后!眼中瞬间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光彩,她对一旁的宫人喝道:“将那卷轴给老身呈上来!”宫人害怕的一抖,以为昭庆殿下不可能会将圣旨交出来,可沐云书却是想也未想地就将圣旨放到了宫人手上。←→新书推荐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