伴随着祸莲声音落下的同时,褚连翘就看到一袭黑袍的男人,慢慢地掀开了笼在头上的兜帽。这是褚连翘第一次看到祸莲没有戴帽子的模样。他很高,身材却很清瘦,不像重渊那样挺拔有力,像是一株沉默在暴风雨中的青竹。他面上是银色的面具,遮掩住了大半张脸,如今帽子取下来,她只能看到他微微苍白的嘴唇抿着,以及光洁白皙的下巴。但,他的红眸,褚连翘就看得更加的清楚了。褚行和祸莲彼此对峙着,谁都未曾后退一步。两人的气场皆强大无比,如同出鞘的长剑,只等饮血杀人。“你,便是祸莲。”褚行目光耐人寻味。褚连翘抢先开口,皱着眉头,“哥,你别这样行不行?先让他去休息一会不行吗?你有什么要问的,我来交代给你听。”至少。不要这样气势汹汹的询问逼迫我的朋友。是的。朋友。她已经和祸莲击掌为誓,他们已经是朋友了。她自然不能看着别人欺负他,就连她哥也是一样的。她也知道褚行在南域说过,什么三年之内荡平南疆,那不过是说给赵恒听得而已。现在啊,有她在,她是绝对不可能让哥哥和祸莲成为敌人的。褚行看了褚连翘一眼,旋即,恨铁不成钢的说:“你在紧张什么?既然是你的朋友,我能对他怎么样?”他只是,担心祸莲是故意接近褚连翘来报复他的。他也知道自己曾经得罪了祸莲。但当时,是他为了在南域立功,为了带走明镜。如今已经时过境迁,他和巫族也不会成为敌人的。但他不能不担心,祸莲会因为他,而妒恨褚连翘。褚连翘是他唯一的妹妹,他绝对不能看着她再出事的。“哥……”褚连翘也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,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。褚行这又才望向祸莲,拱手道:“里面请,我有一事要请莲公子解惑。”褚连翘一口气没上来,差点要被气晕了。“哥,我不是让你问我吗?”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,为什么啊,为什么还这么和祸莲过不去?褚行眸光深邃,陡然一笑,“问你?”“连翘,你和莲公子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?你能够代表莲公子吗?”虽然是在问褚连翘,可褚行却是看着祸莲说的。褚行的目光慢慢地变得犀利,仿佛无形的利剑,要刺破祸莲脸上的面具,不肯放过祸莲的任何一个表情。褚连翘怔住,赶忙看祸莲。恰好,他也在看她。四目相对,一人眼中慌乱,一人眼里却沉寂如深海。“她,能。”祸莲默了片刻,而后一字一句的道。褚行和褚连翘都是一惊,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。她能?她能什么?不等他们反应,祸莲已经抬脚走向台阶。一袭黑袍,长发在空中飞扬,负手走在褚连翘的前方。恰在此时,他止步,回头看着炽烈日光下的两兄妹。他就站在那台阶之上,狂风不能奈何他分毫。他的背影坚定如一座古老的城墙。仿佛,就是这悬崖峡谷身处的一座青山。而他的视线平静,粗沙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狂乱的风沙里。“褚行将军。”“褚姑娘是祸莲之友,她能代表祸莲。”“祸莲,也能代表她。”褚行微微蹙眉,视线移到褚连翘脸上。见她也是一脸怔愣,他沉声道:“祸莲,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?”“褚行将军听不懂么?”祸莲语气毫无波澜。褚行想打人。什么叫他听不懂?他就是听懂了。朋友?就算这两人是朋友,那他怎么就能代表连翘了?还有啊,连翘怎么也能代表他了?这个大祭司,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东西?褚连翘掐了自己一把,找到了疼痛的感觉,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。祸莲说的是真的。她居然能代表他?他到底,对她是有多放心啊!“褚姑娘,你和令兄解释吧。”祸莲淡淡地看着她,“我们是朋友,是不是可以代表彼此呢?”褚连翘失语了。她觉得祸莲可能长期生活在巫族,与世隔绝的地方,所以不通凡尘事。而祸莲也不明白,这些话会让她的哥哥误会。“连翘,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,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”褚行转头就质问她。褚连翘吓得一颤,几步跑上台阶。“哥,我发誓,我和阿莲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。”褚行四处找刀。褚连翘拉着祸莲的手臂,就带着他跑向她的住处。她一边跑,还一边对褚行大声说:“哥,我先带他走了,我们有空再说话。”带着祸莲跑了一段路,眼看着褚行没追上来了。褚连翘这才调整气息,一脸无奈的道:“你可是差点害死我了。”“怎么是害你?我们难道不是朋友?还是,你言而无信?”祸莲也停了下来,但是身上未见狼狈,气息沉沉。她褚连翘有点想哭,“我不是。”“我哥比较古板,我当然是遵守承诺的。”她走过去讨好他,对他笑。“我还要靠你为我撑腰呢!”祸莲唇角微扯,喑哑地道。“可你兄长……他好似不喜,我们做朋友。”褚连翘笑着打断他,伸手拍他肩膀。“兄长是兄长,我是我!褚连翘和褚行是不一样的。”她眼睛都弯成了月牙,一句话脱口而出:“你说我哥不喜欢你,可我从小就喜欢和他对着干。”“那我就偏偏喜欢你!”话说得太快,祸莲都听到了,褚连翘才后知后觉的捂住嘴巴。她……她刚才说什么了?祸莲直视着她,迎上她漆黑的眼眸。他的声音很低哑,却莫名地延伸出,一丝难以觉察的波动。“你,说喜欢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