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仲翰点头肯定,“你分析的有道理,我也意识到这一点。”“不过,郭启安应该比你还着急。大会期间出现这种事,不等于给他上眼药么。”“据说,钱载进的话说得很重,让郭启安都下不来台。”“元朗,你我不是外人,我向你交个实底。我们这次下来,明面上是督促洛迁省处理这件事,实际上也是观察郭启安会采取怎样行动。”“你想想,郭启安来洛迁年头不短,有人公然隐瞒不报,说明什么?说明郭启安掌控能力出了问题。”“表面上大家服服帖帖,可是暗地里却能摆他一道。说直白点,他让你先行回来处理,本身就有躲避嫌疑。”“是的,现在开大会,他有事走不开,可也得分什么事吧?这种涉及到他自身的大问题,我感觉比什么都重要。”“回来的应该是他,不是你!”“说句不好听的话,政府方面你能处理,省委那边呢?你说句话,有人会听,也有人当成耳旁风。”“况且,你刚才汇报内容,只侧重于安抚苏家人,但两个重要人物,一个刘信安,一个吴超林,你能把他们怎样?”“其实,你们如何操作,上面全都看在眼里。依我看,不同以往,这次人家看中的不只是结果,还要过程。”眼见厉元朗陷入沉思,袁仲翰又说:“元朗,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,我是实事求是。”“你打头阵,只管做下去就是。处理好了,你头功一件,处理不好,这笔账要算在郭启安头上。”“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,事情办的漂亮,将来追责的时候,郭启安受到的惩处可能要轻一些,反之,他不会比刘信安、吴超林强到哪里去。”袁仲翰这番话,厉元朗固然想不到。不是他头脑不清晰,而是袁仲翰得到的消息,比他要充足,更为具体。想来他出发之前,势必听到一些风声。厉元朗不由得有感而发,“仲翰,说实话,我对郭启安的印象不错。合作一年多以来,我们总体上还是愉快的。”“我对他十分配合,他也非常支持我。”“我真心希望,郭书记还能留在洛迁,我们还能继续合作。只不过,这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。”“可我有一点十分不解,吴超林吃了熊心豹子胆,难道只是他鲁莽行事那么简单?我不信。”袁仲翰端起茶杯抿了抿,笑问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“对。”厉元朗颔首,“他是被人当枪使了,放了一枪之后,他就成为那个弹壳,变得可有可无,说扔就扔。”袁仲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,“吴超林一直不配合你,这下正好,省得在你眼前晃来晃去,屁事不干,就剩下琢磨你了。”正说着话,袁仲翰手机响起。他低头一看号码,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。厉元朗会意,指了指里间门,示意袁仲翰进去接听。趁着袁仲翰去里间接听电话之际,厉元朗拨通陈先的电话,问道:“医院那边怎么个情况?”苏常友去世后,厉元朗不放心,指派陈先代表他,帮助家属处理苏常友的后事。一个是,他对苏常友非常在意,老劳模,又是工人们的标杆,必须要给予一切优厚待遇。何况,苏常友对厉元朗颇为认可,临终前交代的那些事,为厉元朗接下来的处理过程,提供很大帮助。另一个,也是做给苏家人看的。争取赢得苏家人对厉元朗的另眼相看,先打感情牌,看一看他们如何反应,属于投石问路。陈先汇报说,在他安排下,苏常友的遗体已经送往殡仪馆。按照厉元朗的部署,将会以非常高的规格对待。至于苏家的族长和苏狄凡,暂时看不出态度。但对陈先,并不排斥和反感。怎么说,陈先也是帮助他们,伸手不打帮忙人,这点他们还是懂的。“很好。”厉元朗深为满意,嘱咐陈先继续保持下去。这边刚挂断电话,袁仲翰也从里间走了出来。“元朗,事情有了新的变化,你们的郭书记刚刚去见了一个人……”袁仲翰说着,做了一个手势。厉元朗恍然大悟,顿时知道这个人是谁了。真人不露相,郭启安竟然和这位关系密切。不禁感叹道:“要是这位替郭书记说话,估摸他应该能平安度过这次危机。”“不好说。”袁仲翰判断道:“那要看人家怎么说了,说轻说重都在于人家一张嘴。”“其实我倒觉得,郭启安要是离开洛迁,未尝就是坏事。”厉元朗若有所思的感叹一句,“也许吧。”他明白袁仲翰的意有所指。这时候的郭启安,等于被架在火上烤。与其烤的外焦里嫩,莫不如趁机撤火,干脆远离火源。只有这样,袁仲翰他们才能放开手脚彻查。要是郭启安调查,恐怕难度会变大。毕竟,躲在幕后的那只黑手,至今还是个迷。当晚,厉元朗召集前来洛迁投资的客商座谈,代表省委表明态度。大家表面上都表示不会受影响,可真正落实到行动上,厉元朗感觉他们仍在观望。必定涉及到省委官员这一层级,有任何风吹草动,都有可能受牵连。所以,这次座谈会的效果并不理想。这也使得厉元朗深感不安。刚走出会场,田泽着急忙慌走过来,低声说:“郭书记要回来了。”“哦?”厉元朗顿时一愣,这个消息太过突然。“郭书记打您的手机来着,我看您正在讲话,就没打搅……”田泽如实解释。厉元朗并未埋怨他,而是沉思起来。郭启安突然返回,估计和他去见那个人有关。袁仲翰分析没错,这种时候,郭启安躲起来显然不合时宜。但反而让事情变复杂了。于是问田泽,“郭书记几点到?”“半夜十一点十分,战秘书长接机。”厉元朗抬腕看了看手表,已是晚上九点钟了。吩咐田泽,“你十点钟叫我,我要去机场。还有,给我弄点吃的,我饿了。”直到这会儿,厉元朗方才想起来。净顾着忙乎,他都没来得及吃晚饭。“好的,我马上去办。”深夜的厉元朗办公室里,灯火通明。厉元朗刚坐定,田泽便亲自拎着饭盒进来。展开后,是一碗馄饨,还有两盘小菜和两个花卷。伺候人,田泽最拿手。考虑到已是夜里,厉元朗进食清淡,还不宜多吃。便安排人做好这些东西,保证厉元朗吃饱,更要吃好。厉元朗真是饿了,风卷残云,很快吃了个精光。擦了擦嘴,一看时间,距离十点还有几分钟。便拿起座机,拨通一个号码,“来意,你没休息吧。”电话那头的简来意笑说:“厉省长安排我和您一起接机,我怎敢睡呢,要出发了吗?”“你在家还是办公室?”简来意回答,他在办公室。厉元朗和他商定,两人见面地点和时间。二人同乘一辆车,便于说话。路上,简来意主动说:“信安书记下午被督导组叫去谈话,他如实讲述那晚失联全过程,督导组把他的话全部记下,别的什么都没说。”“嗯。”厉元朗点了点头,“来意,我一直有件事不明,吴超林连夜挖掘苏家祖坟,纵然他故意封锁消息,就没别人发现?”简来意则说:“省长,我明白您的意思。据我所知,吴超林动作迅速,且安排的都是他信得过的人。”“他事先没告诉大家要干什么,直到出发前一刻,才做了交代,这是其一。”“其二,那晚他做决定的时候,只有百铭电机的许士铎和平正祥在场。”“我很奇怪,平正祥联系不上信安书记,就这么放弃,道理上说不通。”厉元朗赞同,“我也觉得蹊跷。你看那天开会现场,平正祥明显有话没说,索性来了个主动辞职,之后就犯病离场。”“说明他不是想不说,是不能说。”“感兴趣的是,他不能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内容,着实令人费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