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越是不打算放弃青牙墩的。一来他熟知历史,在这场大劫下,大明立在山海关外的四十多个屯堡无一幸免,留在青牙墩,目标还小一点,或许还能拼出一线生机。二来就是他刚才所说的,军法森严,擅自离守,轻则处斩,重则祸及家人。“温百户,我们愿意留下来,和你一起守住墩所!”那边吴三桂和祖柏讨论完了,正好听到温越的喝声,过来应答道。“好,共勉之。”温越点头。这时,墩所外传来大呼小叫的呼喝声。“走,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。”温越扯住钟大成的衣领,让他站起,钟大成现在被吓傻了,浑浑噩噩的,任凭温越摆布。四人下了软梯。便看见墩所的吊桥已经被放下,底下的一干墩军人群,乱糟糟的,不少人还拿着大包小包。看他们的样子,是想逃跑!温越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们中间两个骑马的人,吸引住了目光。这两人的情况明显比其他人好,不仅脸上的饥色很少,就连身上穿着的鸳鸯战袄都比其他墩军要新不少。他们是大明边军中最精锐的士兵,夜不收!夜不收是墩台哨兵,又称“墩夜”。“墩”指墩军,主要负责墩台及其附近地区的站岗放哨任务,“夜”又称“哨夜”,所以夜不收专指“能深入虏营哨探得实”者,即能够深入敌境进行侦察活动的哨兵。夜不收向来是各营各堡的精锐,由于危险,能选入夜不收的都是明军中极为优秀的人物。大明对他们的待遇也很是优厚,就算他们死伤,子孙都有优赏,每年终,都司官还要在镇城给他们设壇致祭。青牙墩也有两名夜不收,就是刚刚钟大成口里,在外巡探情况的王城、李通两人。想来他们两人是因为看到了烽烟,听到了炮声,急匆匆赶回来的。此时,李通、王城正在呼喊着:“建虏大军就要来了,不想死的就和我走,我们去双台堡,那里人多,我们守住那边就能活命!”慌乱的人都有一股从众心理。墩所里的大多数人,听着他们两人的话,想也不想的就要跟着他们走。而就在李通两人,骑着马领着众人将要跨过大门,走上吊桥的时候。“我看谁敢!”温越冰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:“踏出大门者,死!”众人回过头,看到身上爆发凌厉气势,面如寒霜的温越,都是迟疑住了,站在原地面面相觑。只有王城、李通刚刚从墩所外回来,没有见过温越刚才怒斥钟大成,断言广宁失陷的情况。他们还以为温越是那个浑浑噩噩、神志不清的锦衣卫。“大家不要听他的。”王城喊道:“他就是犯病的锦衣卫,不用管他,我们快点跑吧,双台堡看城门的是我老舅,他一定会放我们进去的,再说了,情况危急,法不责众,我们这么多人,说不定为了守堡,不会治我们的罪!”说罢,王城抽了下马鞭,踏出大门,迈向吊桥!“嗖!”“哆!”忽然间。一支箭如黑影般,快速地从王城的后心穿过,然后不偏不倚正好中在了大门与吊桥的中间。这支利箭即便已然落地,但巨大的力量还是让箭身还在颤抖不停。王城身体从马上落下,轰然倒地,眼睛瞪得极大,全是不可置信之色。死到临头,他都没有想过温越说话算话,踏出大门者,真的会死。然而,这一切已经晚了。温越放下长弓,对着惊惧无比的众人,淡淡道:“我说过,谁要是踏出墩所大门一步,死!”在温越的扫视目光下,拿着大包小包的墩军互相面面相觑,纷纷缩回脚步,往后退去。李通呆呆的看着王城倒地的尸体,再一抬头,对上了温越冷漠的眼神。“大人,我……不是……这全是王城他一人主意……”顿时,李通打了一个寒颤,反应过来后,语无伦次,恐惧不已。夜不收在各军营中,都是最为桀骜不驯之人,若想降服他们,必须得以力压之。刚才温越一言不发,精准一击,直接射死了王城,这就让李通被吓破了胆!“将马匹牵回马厩,再来听我命令。”温越转身又朝着众墩军,大声道:“你们速速将手上东西放下,整备清点物资,准备迎敌!”“是!”一干墩军不敢多话,并且动作很快,生怕一个慢下来,就会被温越一箭射死!吴三桂和祖柏两人,看着淡然自若指挥着两名墩军将王城的尸体,给拖离大门,放置一旁,心里既震惊又佩服。这可是一个夜不收啊,在这小小十几人的墩所里,夜不收可以算是顶尖战力了。然而,温越却毫不犹豫地射杀掉了。看看现在墩所中没有第二种声音,温越说什么,墩军们便做什么,这说明温越已然成功树立了威信!而这么果然决然的做法,他们两人试问如果换做他们,可能也会做,但没有温越这么果断!“祖柏、祖季、吴三桂。”温越的声音传来。“在!”吴三桂三人下意识地应道。“命你们将军马行礼,放进墩所内,再将东方那片树林给烧毁,以防建虏来袭时,砍伐木材建造器材。”温越指着东方说道。按照历史的记载,建虏现在还会在广宁城拖延一两天的时间。而青牙墩必须得在这一两天的时间内,坚壁清野,挖沟固墙,做好抵御建虏的一切准备。*****北方,广宁城外,大军云集。建州骑兵、炮兵以及大量攻城步卒加起来共几万名的后金军,已经集结完毕,但却没有立即发起进攻。高坡上,一杆飘荡的明黄大纛下,建州酋首努尔哈赤正望着远处乱糟糟的广宁城。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,可以清晰地看见,广宁城内火势四起,到处都是乱糟糟四散逃命的人影,杀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。广宁城中,俨然是一幅末日降临,大乱临头的景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