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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绣衣直指令(第1页)

躺在床上的宁修言开始整理起脑海中杂乱无章的思绪。眼下镇远侯府可谓是落魄至极,任谁来了都能踩上两脚!可就是这样一个小猫三四只的落魄侯府,偏偏今夜还有刺客前来,这点着实令他费解!按理说前身痴傻,整个侯府加起来也就大牛和二牛有一战之力,若是贼人早些如今夜这般动手,恐怕也轮不到自己穿越过来!况且对付这样的破落户,买凶者应当无需制定什么缜密的布局。所以今夜的刺杀不像是蓄谋已久,更像是在报复或者说是泄愤。但前身一个傻子又能得罪谁呢?还有最重要的一点,就是童言口中的都指挥使又是何人?听他的口气,那位都指挥使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雇凶杀人,所以才会安排童言等人守在府外!因为记忆模糊不清,所以宁修言始终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,故而整个人躺在床上跟个蛆虫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。哎……假如镇远侯府的老侯爷还尚在人世,自己哪儿还需要操这份闲心,安安心心的躺在家里当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岂不美哉?罢了罢了,投胎终究是门技术活,看看隔壁手握重兵的国公之子,再看看自己,当真是人比人得死,货比货得扔!算了,还是想想明日该怎么上门去收债吧!想着想着,宁修言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……郊外密林,自以为摆脱了绣衣卫追捕的黑衣人,刚想停下歇息一会儿,没成想四道人影便从阴影中走出。领头的黑衣人心中一沉,低喝问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没有多余的废话,为首之人眼神凌厉,长刀一指黑衣人。“留一两个活口,其余的全杀了!”话音刚落,其身后三道人影便手持长刀一跃而出。领头的黑衣人见对方来势汹汹心中不免惊惧,今夜想要活命怕是没那么容易了!没有丝毫迟疑,一声厉喝便提刀带人迎了上去。可越打越心惊,对方虽然人数不多,但动作迅猛又步步紧逼,一时间打得己方频频后退。而三人刀锋所过之处皆是留下深深印记,足以见得身手之高不似一般人。自己等人方才经历了一场大战,早已精疲力尽,又如何禁得起这般以命相搏的厮杀?何况为首之人还未出手,可观其架势,明显是要比眼前三人还要强上不少!若是等他加入战局,恐怕自己这边很快就会败下阵来!一念至此,领头的黑衣人打定主意一定要速战速决!可没想到他的念头刚刚冒起,身旁刀芒乍现。多年以来的生死直觉令他下意识侧身闪避,这才堪堪躲过致命一击,但同时自己的肩头却是挨了一刀。领头的黑衣人摸了摸尚还温热的鲜血,面容狠戾地举刀冲向了来人……良久,密林再度恢复宁静,而地上却横七竖八地躺着黑衣人的尸体!一人抖了抖刀身上的血渍,沉声道:“陆哥,都死了!应该是杀手,口中藏毒!”被称为陆哥的人,略微思考之后对着男子开口:“于兴,你先将消息带回府内,让府上再派些人手过来,今夜之后恐怕侯府将不得安宁,光是我们四人决计拦不住!”“喏!”待四人走后没多久,几名追赶而来的绣衣卫瞧见满地狼藉,神色凝重地拉动了响箭。等到赶来的童言检查完尸首打算派人将消息传递回去时,另一群人也恰好发现了这里。一见为首之人是齐江,童言慌忙弯腰行礼。“下官见过御史大人、见过都指挥使大人!”“怎么样了?”“回大人,我们来的时候这些黑衣人就已经死了!”闻言,齐江的眉头拧成一团,随即半蹲下身子开始在尸体身上翻找着什么。“大人,这些刺客的尸首属下已经查验过了,没有任何发现,除了死于刀伤,余下的皆是服毒自尽,下官观其口舌完整,应当不是死士,而是江湖刺客一流!”齐江收回手,缓缓站起身向着身旁的壮汉问道:“韦擎,你怎么看?”韦擎瓮声瓮气道:“大人,依属下看来,江湖上敢接这种买卖的没几个,而光看人数就知道定不是穷凶极恶的孤狼,想来无非也就是那几家!”虽然心中早已有了判断,但听到韦擎的话,还是让齐江额头青筋狂跳,握着绣衣刀的指节也渐渐泛白。多少年了,竟然还有江湖宵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接刺杀王公贵胄的买卖,真以为绣衣直指府是吃干饭的吗?怒从心头起,齐江阴沉着脸,低吼道:“传绣衣直指令!”韦擎的表情明显一愣,绣衣直指令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出过了。要知道绣衣卫自成立以来,绣衣直指令一共也就出现过三次,最近一次,还是在二十年前,用于镇压雍、梁二王叛乱。那一夜雍、梁两州血流成河,绣衣卫配合着当时的天宁军与并州军,几乎将雍、梁两地的军营屠戮一空。而得到陛下授意的绣衣卫,更是血洗了两地的王府,无一活口!很快,反应过来的韦擎与童言等人均是单膝跪地,等候齐江开口。“即日起,命四方绣衣镇抚使全力缉拿所有在册的江湖刺客,一经发现,就地斩杀!途中若是有谁胆敢阻挠办案亦或是包庇刺客者,以同罪论处,倘若有官员参与,四品之下,先斩后奏!”“喏!”……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策划了这一切的少年。看着正在听曲儿的少年,吴铭快步上前,压低嗓音道:“少爷,风雪楼失手了!”恰逢此时戏子脚下一滑,少年眉头微动,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,两名戏子顿时慌忙磕头退场,只是没走两步,便一命呜呼。接过身旁女子递来的茶盏,少年轻抿一口,缓缓出声,“说说吧!”吴铭小声回答,“镇远侯府外有绣衣卫暗中把守,风雪楼的杀手见事不可为便抽身离去,但半道上却被四个来历不明的高手将他们悉数斩杀!”“来历不明?”少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,“这倒是有趣,天宁军的人?”“据属下暗中观察,四人所用的刀法不像是军中传授!”“那就更有意思了!”少年又接过女子递来的葡萄,随手放入口中,“知道了,还有什么事?”吴铭犹豫一瞬,还是试探问道:“少爷,风雪楼那边……”“无妨,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,死了也好,省得我们动手还惹得一身腥,不过……”少年双眼微微眯起,“这死人也有死人的用处,就当是送风雪楼一个人情,我们坐山观虎斗便是!”吴铭先是一愣,随即恍然大悟,面露敬佩。“属下这就去办!”“慢着!”少年稍作迟疑,还是再度开口。“告诉风雪楼的主事,若是他们查到了那四人的身份,价钱好商量!”“喏!”……翌日,文德殿内。沈卿绾头戴冕旒,身着大红金边的龙袍,不怒自威地坐在龙椅上扫视群臣。“诸位爱卿,可有事上奏?”大殿之内,群臣四顾,谁也没有率先开口,毕竟昨夜之事有心人已经知道了!此时,一名须发皆白,面容颇有几分和善的老者一步跨出,躬身向着沈卿绾行礼。“启禀陛下,老臣有事启奏!”“不知钱阁老有何事上奏?”钱墨沉声道:“陛下,如今距荆州痘疮爆发已过去半月有余,户部也拨款白银十万两用于赈灾,但时至今日却仍不见太医院有丝毫建树,眼下荆州各地日日都有人因痘疮身亡,若再无良方救治,荆州恐成一座空城!再者,荆州与京都相隔不过百里,此病邪倘若传入京都,怕是会引起都城内百姓的恐慌!”听到钱墨的话,沈卿绾微微颔首,随即将目光投向太医院的方向。不等女帝开口,太医院总判院事章恒益侧身而出。“陛下,得知痘疮的那日,臣便回去与诸位同僚连夜翻看了太医院内的藏书,但均未发现对痘疮一症有所记载,足见此症在我大夏实乃首例,太医院上下夜以继日不敢有丝毫懈怠,只不过想要解决痘疮一症尚还需要些时日,望陛下明鉴!”沈卿绾柳眉微蹙,“碰上如此顽疾确实颇为棘手,只不过章大人,纵使没有古籍记载,但至少半月以来总要有些进展才是,倘若一味的毫无头绪,朕能体谅尔等,但谁又来体谅荆州的百姓?”闻言,章恒益当即跪倒在地。“臣不敢欺瞒陛下,痘疮虽以症状命名,但此病症之复杂不比寻常病邪,臣等实在是无从下手!故而臣斗胆,恳请陛下多宽限些时日让太医院潜心攻克此症!”说罢,便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。沈卿绾心中也清楚,这等罕见病症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医治好的,但奈何荆州的百姓等不了,多给太医院一日,这荆州就得多死一日的人!“也罢,朕也明白章大人难处,这样吧,朕再给太医院七日,倘若七日之后还无法解决痘疮一症,那便另择一位总判院事吧!”章恒益神情一暗,心知女帝圣意已决,便再无回旋的可能,故而只得开口应下。“臣多谢陛下体恤!”等到章恒益与钱阁老二人重新归回原位,文德殿又化作一潭死水。环视一圈,沈卿绾再度开口:“可还有……”话音未落,刑部尚书赵安平愤而出列。“陛下,臣有事启奏!”沈卿绾美眸流转,故作疑惑,“不知赵大人有何事启奏?”赵安平一指武将中的一人,神情悲愤。“臣状告京都白羽卫副统领柳石钦管教不严,其子柳云成飞扬跋扈,纵奴行凶,强抢民女不成,恼羞成怒之下趁夜杀害女子一家,弃尸荒野!京都城乃是天子脚下,竟发生此等骇人听闻的惨案,还请陛下明察,还京都百姓一个朗朗乾坤!”柳石钦眼眸一沉,当即出列跪倒在地。“陛下,臣与犬子冤枉,赵大人所言实乃无稽之谈,若真如赵大人所言,犬子杀害女子一家,敢问赵大人又是如何得知此事?难不成是那女子托梦告知与你?”此言一出,文德殿内议论纷纷。沈卿绾轻咳一声,看向殿下跪着的两人,表情严肃道:“两位爱卿皆是我大夏的肱骨之臣,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?”“陛下,此间绝无误会!幸得老天垂怜,前几日刑部官员返京之时,偶然发现一人倒在路边,而不远处便是城郊乱葬岗,细心追问之下方才得知此事,臣不敢信口开河,如今苦主就在殿外,还请陛下准其进殿,是真是假,一问便知!”“赵大人如此言之凿凿,不知柳爱卿以为如何?”听到女帝询问,柳石钦神色紧张,不敢抬头对视。知子莫若父,自家儿子什么德行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最是清楚!往日里没少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,但今日这等丑闻却是搬上了文德殿,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收场了!无奈之下,只得将目光偷瞄向文臣中的一人,见对方没有丝毫动静,柳石钦一咬牙,沉声开口:“陛下,臣行行的正坐的端,还请陛下传人证上殿,臣愿与他当面对质!”沈卿绾点了点头,随即陈恩的声音传出大殿外。“传人证进殿!”很快一名御林军搀扶着年迈的老者踏入了文德殿。刚一进殿,老者便跪倒在地高呼有冤。沈卿绾柔声安抚,“老人家,莫急,你且将事情慢慢道来,这朝堂所站着的皆是我大夏柱石,倘若真有冤屈,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!”说罢,还饶有意味地看向众臣!事是真事儿,只不过路过的并非是刑部中人,而是绣衣卫!真正的苦主也凭借着胸中的一口怨气不散,强撑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告知绣衣卫后方才瞑目!而绣衣卫也在第一时间将此事便上奏给了女帝。在得到女帝的授意后,很快柳家父子的罪证就躺在了龙案之上。只不过在这之前,白羽卫副统领一职沈卿绾并无合适人选,故而此案也就被绣衣卫收纳在了案牍库,并未拿出来大做文章。否则这白羽卫副统领一职还是会落在旁人手中,得不偿失!但眼下宁修言苏醒了,正是天赐良机,而白羽卫副统领一职便是女帝为他铺的路!听到老者说完,柳石钦大呼冤枉。沈卿绾冲着齐江使了个眼色,后者便将绣衣卫查到的罪证递交了上去。“陛下,臣这里也有绣衣卫收集的罪证,烦请陛下过目!”齐江一开口,令不少明眼人都看出了其中的门道。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,罪证早不拿晚不拿,偏偏这个时候拿出来?摆明了是女帝酝酿已久,想要在今日朝堂之上一锤定音!而文臣中,一位蓄着山羊胡的官员微微眯起双眼。片刻后沈卿绾眼眸阴冷,将手中的奏章猛地丢向柳石钦。“朕倒是没想到,拱卫京都的白羽卫倒是成了替你柳家欺压百姓的伥鬼,柳石钦,你好大的胆子!”看着散落一地的奏章,柳石钦顿时慌了神。“陛下,臣与犬子冤枉,定是有小人构陷,还望陛下明察,明察啊!”“事到如今还敢狡辩,你的意思是绣衣卫与刑部联手栽赃嫁祸与你?柳石钦,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!”柳石钦依旧不松口,试图垂死挣扎。“陛下,臣与犬子冤枉!坊间百姓尚且知道口说无凭,如今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?臣恳请陛下明察!”而此时留着山羊胡的文官也适时出声。“陛下,老臣以为,柳副统领此言在理,倘若没有真凭实据,仅因老汉之言便将我大夏重臣缉拿下狱,传出去岂不令天下人耻笑?”不等女帝开口,此人再度开口。“当然,若是赵大人与齐大人能够拿得出令人信服的证据,柳石钦自当按律处置,所以还望陛下三思!”“望陛下三思!”文德殿内,不少官员纷纷下跪出声。而沈卿绾的眼底却是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杀意。身为帝王,她不会天真到以为光凭三言两语就能定柳石钦的罪,所以自然也是留了后手的,为的就是一击必中。“郭首辅所言在理,那……”恰巧此时一名小太监快步绕过石柱来到陈恩身边耳语了两句,后者微微点头。望着沈卿绾投来询问道眼神,陈恩压低声音道:“陛下,镇远侯此刻正押着柳云成在定鼎门外求见!”听到这里,沈卿绾的脸上露出了摄人心魄的冷笑。而她这一笑,却是让郭元德与柳石钦二人心中均是一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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