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了几场雪,汴京城迎来了元正之日。永勤伯爵府一行人,还有从青州回来的楚淑云,都在城郊庄子里和楚老太太一起过了个年。没有想象中冷清,但也没有往常那般热闹。因着年后开春就是楚昭云和段景曜的亲事,是以楚淑云便在永勤伯爵府住了下来。有甄映雪和楚淑云打点,再加之秦氏临走前便把成亲事宜都理顺了,直到临近出嫁之日,楚昭云都没有操半分心。开春后,府衙也忙碌了起来。义庄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,难住了众人,江望月便把楚昭云请到了义庄。“脖颈处的伤口平整,唯有锋利的大刀才能做到如此。尸体手上除了老茧,还有木刺,应当是常年做木工的人,顺着这个方向去查。”楚昭云说着话,刚合上柳木箱子,还未来得及净手,抬眼便看见了义庄门口站着的男人。她立即警惕了起来:“段大人,这桩案子难道归皇城司管?莫不是大案?”段景曜有些无奈,明日就是两人成亲的大喜之日,她竟还在验尸推案。“楚大人当真是勤勉!”“确实。”楚昭云认真道,她认为自己当得勤勉二字,更何况眼下当着各位手下的面,她也没必要谦逊。段景曜解释道:“皇城司没收到消息,我此趟来,是找你的。”一旁的江望月满脸羞愧:“是我不好,楚大人本在府上备嫁,是我求楚大人来的。”楚昭云知道江望月因这具尸体困扰好几日了,反正她在府上闲着也是闲着。她又仔细和江望月等人说了几句案情,才提着箱子走到了段景曜身旁。“大姐姐说成亲之前,不宜见面,不吉利。”段景曜接过柳木箱子,驳道:“大姐姐最开始还说当仵作晦气呢。”“也是。”楚昭云轻笑,吉利与否,她自己说了算。段景曜拉住了楚昭云的手,轻声道:“昭云,我竟然有几分紧张。”“别紧张,明日肯定出不了岔子。再说眼下你我也没什么对家,谁能在天子赐婚的亲事当日使绊子?”“可你大哥成亲时就出了案子。”“就算有案子,我也能很快平掉,放心!”“好……”段景曜也不知两人为何说到了案子,他紧张是因为有些兴奋,并不是害怕出岔子。不过被楚昭云这么一打岔,他心情确实放松了些许。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,他又想起来一件事:“明日太后娘娘本是要亲临段府的,但南桑国的使团明日进城,宫里有大宴。”“太后娘娘不来,咱们也松泛些,甚好!”楚昭云话落,才想起来问他的来意,“找我何事?”“樊楼出了新菜式,去尝尝。”一想到明日兴许会劳累一整日,楚昭云便毫不犹豫跟着段景曜去了樊楼。两人没敢喝酒,只敞开了胃口大快朵颐。临分别前,明日就会相见的两人竟生出了几分不舍。段景曜挣扎道:“我送你回伯爵府。”“一会儿送到巷子口就行,万一被大姐姐看见了,她要念我的。”段景曜没有异议。“段景曜。”“我在。”“我考虑再三,还是觉着养个孩子太难,生孩子也难,所以你怕是要没后了。”虽然她早就提过此事,但明日就要成亲了,她还是要再强调一遍。段景曜颔首道:“我同意,此事听你的。”“你父母还有太后娘娘……”“放心,此事我心中早就有了对策。”“那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?”楚昭云反问。段景曜认真想了想:“你以后免不了要外出办差,我不想和你分开太久。”“那你忍一忍吧。”两人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,等到了伯爵府巷子口,轻轻相拥过后,两人便分道而行。楚昭云料得不错,她在樊楼放松了一番后,回到永勤伯爵府就被人控制住了。她成亲,所有人都比她急。楚淑云纳闷:“咦?为了穿喜服好看,这几日都控着你的饮食了,怎的腰身还粗了!”楚昭云憋住了嗓子里呼之欲出的嗝。特地赶来的秦氏拿出了压箱底的图册:“阴阳结合,其中也有门道……”楚昭云想说,她最了解人体,她都懂。楚宁云好奇:“什么门道,让我也来瞧瞧!”甄映雪一听,连忙扯着楚宁云去拿新嫁妇的头面。一家人全都在她院子里,吵吵嚷嚷,热热闹闹,让人心里甚是暖和。楚昭云忍不住想,若是阿公和娘亲真有在天之灵能知道她要成亲就好了,她寻得了并肩前行的同路人,他们可以放心了。“昭云,快去沐浴!”楚昭云被楚淑云风风火火地拉走。泡了热汤,她整个人昏昏欲睡,但她又被秦氏按在了椅子上。因着段楚亲事是皇家赐婚,规矩也比寻常人家的亲事要繁琐些。众人怕楚昭云明日出了岔子,便耳提面命地嘱咐了她大半夜。好不容易等到将规矩都熟记于心后,楚昭云正准备去见周公,又听见甄映雪说:“到时辰了,快唤全福喜娘进来开脸!”“?”楚昭云一头雾水。天亮了?不睡了吗?她还没回过神来,全福喜娘手里的棉线便打到了她脸上。几经拉扯下,痛得她睡意全无。“段景曜是不是不用经这些折腾?”楚昭云抬眼问众人。秦氏点头:“是,你大哥当初也很是轻松。”“当男人真好。”楚昭云拦住了全福喜娘的手,“简单些就好,其余妆容步骤也别复杂了,不失礼数即可。”全福喜娘看向秦氏,秦氏笑着点头:“都依她!”很快,楚昭云就扮好了妆容换好了喜服,因着她力求装扮简单,眼下离着吉时还有一炷香的功夫。楚昭云拉着众人落座,她想和亲人们好生说说话,“这几日辛苦母亲大姐姐和大嫂嫂了。”“还有我!”楚宁云补充着。“对,还有宁云!从襄阳来汴京城,我从未想过会有这般好的运气遇见你们。”秦氏一听,就酸了眼眶:“昭儿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