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送老人家走远,苏星宇含笑的脸却慢慢变得阴沉。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,要顺利通过那条陡峭崎岖的山路可不容易。更何况还是在这黑灯瞎火的情况下!苏星宇可看得真切,老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照明工具。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,可老人家的手掌,裤腿也都干干净净。也就是说,从山路下来的过程中,老人基本没借助路边的草丛或者藤蔓。要知道,就算是山民大半夜的走山路,也得摸着草木来试路。所以,他能想到的解释就只有一个。那就是,刚才的老头的视力基本不受夜幕影响。换句话说,那老家伙也是修炼者!“苏大哥,想什么呢?”向婉突然转头,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。“我在想,今晚咱该上哪儿过夜!”回过神来,苏星宇含笑说道。虽然对那老头心存怀疑,但他并没有讲出来。一来不想向婉也跟着平白担心;二来,人家也没表现出什么敌意,甚至把他想知道的情报都贴心地讲了出来。谨慎当然是有必要的,但过度谨慎很可能只是庸人自扰。只要对方没有恶意,又何必去刨根问底。想到这里,他咧嘴露出了一份故意装出来的轻松笑意。但就这木屋的环境,是真没法住人。如此天气,显然也不适合露宿,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。“走吧,先回车上再说!”搓搓胳膊,他率先调头朝马路转去。也不知道是为了照顾向婉,还是为了营造气氛,他又取出了一只电筒。这些玩意儿,当然是以前买的,现在的他几乎已经用不上了。向婉则主动抓住了他的手,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。约莫二十分钟之后,他们终于回到马路。此时的山林也彻底安静下去,只有蛐蛐们还睡不着,兀自和伙伴们对着歌。上车前,向婉才小声道:“改明儿咱们是不是得找把锁给人家换上?”“确实不能就这么扔着不管。”苏星宇点头。说着,他也顺势拉开了驾驶座车门,但马上就停下了动作,顺势还把向婉也叫停了。“怎么了?”向婉迷惑道。“先等等!”苏星宇伸手竖在唇边,然后埋头往车底下看去。却只看到一团符篆燃尽之后的灰烬。看到那团灰烬的一瞬间,他的眉头就紧紧地蹙在了一起。这就好比出门之时在门缝里夹着的那根牙签,是他闯荡江湖常用的示警手段。几乎是下意识地,他翻到向婉那边,把人往后拖了好几米远。“有什么不对劲儿吗?”“马上就知道了!”苏星宇沉声回道。转头他就掐起了指诀,口中吐出了一段真言。只看到那辆汽车突然开始发光,一层氤氲的金色流华从车尾一路抹到车头。与此同时,从车子里也深出了汩汩黑气,在车顶之上凝聚成型。甚至还能听到从那团黑气中传来的痛苦嘶吼。当黑气逐渐趋于稳定,一张鬼脸也终于显露出来。那竟然是一头恶鬼!向婉神色一凝,迅速躲进苏星宇背后。就她这点修为还不足以同恶鬼对战,所以才会显得有些心虚。“哼,就这玩意儿也好意思放出来丢人?”苏星宇则冷着脸,扬声喝道。声音在山林中传出了老远,不断回荡,可并没有得到回应。倒是那头恶鬼生气了,张嘴呜呜一阵怒号,猛地从车顶上飘落。张牙舞爪的,看上去不只是凶恶,还莫名可怖。但这又如何能镇得住苏星宇?连符篆都没有用,他直接一剑斩出。龙脉之力裹在剑身之上,轻而易举地就把恶鬼切成了两半。但这还没完,他的手腕不断翻转,直到把恶鬼切成数百上千片才扔出三张炎符。被打散的恶鬼基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,就被灼烧殆尽。全程,苏星宇那叫一个写意。别说区区恶鬼,以他目前的状态,就算遇到罗刹也不至于被逼得如以前那么狼狈了。“没了?”收剑而回,苏星宇还在和那个没现身的敌人聊着。可回答他的依旧只有那兀兀的山风。向婉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,奔身外扫了一大圈。“这附近,还想没别人啊!”“当然没人,不过一头缩头乌龟罢了!”苏星宇不屑冷哼,极尽嘲讽之能事。可无论他怎么骂,周遭始终没有传回应答。“那现在,我们怎么办?”向婉看看那辆车,犹豫道。苏星宇没立刻接茬儿,蹙着眉头沉吟着。他的符阵只能抵御邪祟,对于蛊虫之类的基本没有多少效果。对方专门破除他留下的防御阵法,若说只为了放只恶鬼,那也太小题大做了。但万一,对方是故意露出的破绽呢?“幸好,我还存了顶帐篷!”良久,他才故作轻松道。“那怎么不早说?”向婉迅速吁了口气,只要不用餐风宿露就行。苏星宇则干笑了笑,帐篷属于常备物资,但那是给自己准备的。两个人当然也能用,只不过很难避免尴尬情况发生。向婉却不管那么多,在路边找了个相对平整的地方,开始动手搭建。苏星宇并没有上去帮忙,而是趁机把四周都搜寻了一圈。不过,找来找去,他都没有发现敌人的影子。“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难缠的!”深吸口气,他小声嘟嚷着。等向婉把帐篷搭好,他已经在附近设置了一座防御阵法,并且还在内层刻下了一道不灭金身符纹,作为备用的紧急防御手段。即便如此,他也无法安心,一直在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。当然,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,甚至控制着自己的呼吸。敌暗我明,引诱敌人主动出击也是一种战术。而装睡,是他目前所能采取的为数不多的手段之一。就看敌人是不是能经得住诱惑了!这个夜显得格外漫长,连心跳和呼吸发出的声音,也变得异常沉闷。一直挨到天色大亮,敌人也没有现身,但那辆汽车上却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动静。等苏星宇掀开帘子探头,只看到车身被一群形似蛆虫的玩意儿铺得满满的。车身锈迹斑斑,一夜之间居然就被腐蚀得千疮百孔。